读书趣闻--名人的遗言与绝笔
By Boris
July 22nd, 20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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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99年,唐伯虎因科考作弊案被告密而入狱,其实他是受江阴徐霞客的祖父徐经的牵连而中枪的。十年寒窗,落得如此结局,平生只能处江湖之远、无法居庙堂之高。但是他倒也能调整心态,随遇而安。“万场快乐千场醉,花中行乐月中眠”,我行我素、独孤求乐,“不炼金丹不坐禪,不为商贾不耕田;闲来写就青山卖,不使人间造孽钱”。以如斯心态,苟能做官,倒也是个不贪财、不拉帮结派的人。当然读书人的酸气还是有的,“我也不登天子船,我也不上长安眠;姑苏城外一茅屋,万树桃花月满天。” 就这样优哉游哉,一蓑烟雨任平生,乐观的心态至死也不变。他的绝笔诗:“生在阳间有散场,死归地府也何妨;阳间地府俱相似,只当漂流在异乡。”这个想法比英国诗人Matthew Arnold豁达,阿诺德说“I wandered till death. ”(我一生漂泊、至死方休),而唐寅把死当成另一种漂泊的开始。
唐寅对待死亡的心态,不鲜见,古今中外俯拾皆是。 被梁漱溟誉为“千年国宝、一代儒宗”的绍兴马一浮,1967年6月在西湖边上去世。他的临终之言,仍然以诗言志:“乘化吾安适,虚妄任所之;形神随聚散,视听总希夷;漚灭全归海,花开正满枝;临崖挥手罢,落日下崦嵫。” 把死写成临崖挥手、落日下山,别样的悲欣和喜乐。马一浮可不简单,当年蔡元培知道他在杭州隐居,想请他入北大教习,他婉拒“自古只有来学者,不闻曾有往教人”。他隐居三十年,日本人入侵之后,无法隐居,复出后到四川乐山办复性书院,要求入学者要有三不为:不为商贾、不入仕途、不起战争。他请熊十力帮他一起办书院,但是这个三不为,只讲德性、不图德行,显然是与当时的救亡图存的背景不相容的,因此熊十力拂袖而去。熊十力是1968年5月23号在上海去世。两位高德大儒,一生致力于复兴儒家,相隔一年去世,让人唏嘘。
霍布斯,英国哲学家,以《利维坦》传世,为专制国家说项,虽然是学术层面,也是遗害不浅。他出生于1588年,这一年正好是伊丽莎白一世举全国之力,打败了时为天主教世界领袖的西班牙的无敌舰队。他妈妈说怀他的时候还听到西班牙舰队的炮声。所以,“他妈妈生下了他,也生下了恐惧”。 霍布斯临死前告诉家人:“I am about to take my last voyage, a great leap into the dark.” 他把死说成了去完成未竟的旅程,是生之延续,其实和马一浮的临崖挥手、落日下山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歌德和欧 亨利的遗言更直白。歌德说:“Open the second shutter, so that more light can come in.” (再打开了一扇窗、有更多的光在路上)。欧 亨利毕竟是小说家,他的遗言就是当时的一首流行歌词;“ Turn up the light, I don’t want to go home in the dark”(开着灯吧,照亮我回家的路)。
按照宗教的说法,把死说成回归、另一个开始的,就是泛神论的表现,原始宗教时代,是万物有灵,人所以活着是有一种非物质的东西存在于身体里,所谓灵魂也,死亡只是身体机能不再继续,而灵魂却永远存在、所谓灵与肉的脱离,而灵魂永远不会消失或者灭亡。 英文里讲一个人六神无主或者神智不清,用一个词besides himself, 如果讲他开始定神、清醒,能找回自己,用另外一个词 coming to himself, 这一出一入,就是讲灵与肉、或者魂与体魄的分离和再结合。 我们老家乡下,小时候,生病了,老人往往先尝试帮人喊魂,应该也是这个道理。 (20240517晨)